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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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止咬器可以摘了,早点睡吧。”

“你在房间里,不能摘。”

所有被赎买的兽人行走在外都必须戴上止咬器,这是社会治安的硬性要求,被写进了法律,年代久远些更是规定必须由牵引绳拴住,至于回到主人家中,大部分奴隶也只有在单独进食的时候被允许摘下止咬器。

柏一般只在外出时才会戴,因此温宁有些不解:“怎么呢?”

兽人也说不清这个道理,从前也不是没有和主人单独相处过……但也确实没有在入眠的时刻还共处一室。

他墨绿的瞳在雪夜的映衬下更显深邃,视线擦过温宁掩在暖被里的脖颈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

温宁却是不高兴了:“听我的,把止咬器摘了,这东西戴着又不舒服。”

柏不出声,温宁又重复了一遍,还是不理,他便直接从棉被里坐直身子,兽奴默默把他身后滑落的被子捻起来,动作很轻地裹住了上半身露在寒夜里的主人。

“别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。”温宁嘟囔,他趁奴隶的双臂拢在自己身后掖被子,伸出手去碰柏后脑的扣,有些抱怨:“这么紧,还非要戴着。”

这东西重量不轻,温宁怕扣解开后止咬器直直掉下来砸伤柏,便用左手虚捧着正前方的金属部分,“咔哒”一声,扣解开了,止咬器像个小铁篮子似的掉进了温宁的左手,柏无言地看着这钝重的死物将主人掌心的软肉压出窝来。

温宁没注意他的眼神,将止咬器兜在身前的被子里,又凑近兽奴,借月光看对方脸上的压痕,有些心疼地摸了摸,声音很轻,仿佛是自己也受了这些纵横的碾压,说道:“我看其他家里的兽人,常年戴着止咬器,总感觉鼻子都压出槽、下脸也变形了……都不给换换的么?”

柏克制着不让自己动作,闻言接道:“我每年都换,其实太勤了。”

“本就该勤一些。”温宁理所当然地说,“我是不懂他们的做法的,带出来社交,不都是想炫耀自家能赎一只、养一只兽奴,彰显财力,结果又不好好照料,光知道给兽人的衣服定制合适的,天天要戴的止咬器却懒得换,落得这么不体面。”这自然是温宁的家教所不允许的。

兽奴微敛了下巴,问道:“少爷给我换止咬器,也是为了带出门体面吗?”

“什么呀?”温宁用指尖敲了敲方才摸到的下颌骨,像在把玩什么一样,“我不是怕你不舒服?”

“嗯。”柏应完便起了身,看不清神色,温宁问:“怎么了,生气啦?”

柏摇了摇头,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希望怎样了,主人心疼其他兽人时他吃味,疼爱或随意地抚摸自己时,便会感到极度的快乐,快乐到需要忍耐,又随着自身的忍耐迅速陷入灰扑扑的落寞之中。

他起身的样子明明脸颊干净,不戴任何枷锁,却像在阒寂的冬夜里抖落出旁人听不见的锒铛声,仿佛骨头都掺着铁锈。

“该睡了。”柏站起来的样子威压可不小,温宁虽然不怕,也还是乖乖卧倒,闭上眼听着兽奴给自己掖被子的动静睡着了。

兽人听了一阵主人静谧的呼吸声,比屋外雪落雪化的动静还要安宁,温宁的任何都是暖乎的,不可比拟的。

他回到自己的床铺,意识到旅店老板要将他拴在房里的要求确实多余,他闭眼,就着温宁的呼吸睡了。

兽人的血脉令他痛苦,又何尝不令他感到有所归属的幸福。

柏在这两者之间不断达成和解,又总归难以抹杀某种隐秘的遗憾。

说他本就一条贱命也罢,人尚且难以求到心想事成,他一介奴隶更没奢求过什么完满,所以并未深想过自己还在贪求什么,更遑论如何得到。

从成为“柏”的那一刻起,他就学会了知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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