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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急诊(3 / 2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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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空气都是苍翠的,阳光若是斜到桌上,那不知是哪些前辈刻的涂鸦都是能把人感动得流泪的绝世名画。

秦璘坐在最后一排,尽情任思维驰骋。他呆看着玉米叶,想:若自己是一株三米高的玉米,那只要一低头,就可以看见在教室上课的学生。如果看见一个学生埋头写下的情诗,玉米定要感动得落泪。毕竟玉米不能说话,也不能移动,怎么会不被一颗诚挚的心打动呢。不过,要是想看清那些小字,又得要多好的视力呢?三米高的玉米,恐怕对人类的情感是不屑一顾的,他只要看着蓝天、享受着阳光生长就好了。嗯,生长,长得有四米、五米……一百多米,像北美红杉那么高,这样学生就摘不到实验用的玉米了。一百多米高的玉米啊,有三十多层楼高吧……秦璘想着想着,为自己荒唐的幻想悄悄笑起来。

秦璘哪里知道,他的笑容已被讲台上的郑尘瞧得一清二楚。秦璘不知在自己的幻想里神游了多久,他甚至没发现已经上课,也不知来上课的人是郑尘。他现在,是一株百米高的玉米,正俯视着中国全境。

想完了玉米,秦璘又把目光移到桌面。认起那些奇奇怪怪的字迹、涂鸦。

有些他不认识的公式,大概是前辈们的小抄;有些草稿、小人、单词、电话号码……有趣的是,有人在右上角刻了一个日期,下面就跟出了许多深浅不一的日期,从2002年到前年,已经竖着刻满了一排。秦璘遵循旧法,拿出一只笔,刻出“丁酉”——他是唯一个用干支纪年的。他边刻边想:当初继白昼之长夜

九月下了四场雨。最后一场雨下过,已经是月底了。阳光终于从云层里探出。

这个时节,植物的绿意比夏季更加饱满,在清澈的阳光下显出晶莹剔透的质地。湿气没有夏季那么重,干冷的晨气荡尽纤尘,一切都变得很干净,在明净中洋溢着古旧的悠然。

秦璘心情还不错。他换了身深蓝的套装,带了一顶草帽——就像上个世纪卖报老头那副行头,出门了。宽松的衣裤就像床单一样搭在秦璘身上,他那清瘦的骨架像根晾衣杆似的,兀然矗在轻飘飘的衣衫里。帽子很旧了,稻草蹿出来几根,两根尼龙系带也是毛毛刺刺的。

秦璘弯腰卷起一点裤脚,歪头看见石缝里的一朵紫花,在心里对它说道:“我出门了。”

紫花在阳光里招招手:“路上小心。”

秦璘伸出食指点了点紫花的头:“嗯。”

守门大爷打开了收音机,一边浇花,一边哼着小曲儿。他手里的喷壶对在光下,折射出炫目的光彩。

秦璘从他的单肩布包里拿出一卷纸胶带,放在大爷的值班台前:“大伯,胶带放这了。”

大爷回头,应道:“好嘞!你还真记得。”

秦璘抬起一些帽檐,看见花圃上横着一道彩虹。他也不多留神,只把今晨听见的楼下的艺术家

“嗨,小子!”有个长头发的大叔站在楼梯口,朝不远处的瘦书生打招呼。

秦璘循声望去,那双沉闷的眸子瞬间亮起来。他跑过去,站在那人面前,抬起头嘻嘻笑起来:“你回来了呀。”

“嗯,我昨天就回来了。”大叔扛起他的巨型包裹,进了楼道。

“我帮你吧。”

“就你这小身板儿,是它搬你还是你搬它哟!还是我来吧!”

秦璘被这样说,也不恼,反倒觉得自己是被怜惜的。他闪着那双眸子,乖乖跟在大叔身后。

“艺术家先生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“哈?我刚不是说了吗?昨天。”

“唔……”秦璘没想起来。或许刚刚是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里去了,什么也没听到。秦璘注意到的是,那个人的头发变长了,现在可以盘在头顶了。不过他没有盘起来,而是和以前一样的胡乱扎在脑后。

“还有,我不是说了吗,不要叫我‘艺术家’。”

“唔……”秦璘怕艺术家生气,没再说话。明明是开学以来的木瓜下的影子

晚上八点,教室的最后一个人准备离开。

那人的座位在秦璘左边,靠走廊。收拾书包的声音在荒夜里格外清晰,栖鸟惊掠,桌椅在碰撞中发出刺耳的尖叫。他走了,到门边的时候一掌拍上开关,把灯关掉。

月光灌进了教室,把桌面上堆得歪歪扭扭的书籍照成灰白色。

秦璘还坐在座位上,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不知所措。他以为自己忽然瞎了眼,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,他才瞧见满室的月光。

秦璘没有去开灯,他就这样静静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。

那个人是没有看到他还在这里吗,怎么就关灯了呢?

“是讨厌我……还是没有看到我……”

那人走的时候,没有回头给秦璘打招呼,或许是没看到秦璘。秦璘开始怀疑,自己是不是幽灵,是不是死了。他彷徨在恐惧中,觉得一切是神给他的惩罚。他是别人看不见的幽灵。是上辈子犯了罪吧,所以被流放孤独的人间。

走廊有脚步声,却没有逼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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