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 又不是别人(1 / 1)
西门庆闻言心头一震,猝不及防竟被他问住。
自打成人以来,西门庆在三街四巷养过的婆娘数以百计,家里娇妻美妾也未曾闲过一日,可竟没有哪一回似方才被他应二哥弄那两遭这般荡魂摄魄。他只道应二哥不愿他与窑姐儿过夜,故意先行卸了他力气,岂料应二哥竟是为那下贱小妖儿!他正与应二哥云情雨意好不快活,听见“张松”二字,一时间如坠冰窟,心中酸苦莫名。这不是吃醋又是怎的?
旁人只道应二哥属意于他,如今他竟也对应二哥动了心思。西门庆恍然心惊,却又瞬间想得通透。动便动了,又不是别人,与应二哥多一层羁绊,亦不是坏事。
此时徐应悟正把雪白的里衣领子,从他曳撒领口抻出,两人四目相对,鼻尖距离不过一拃。西门庆暗自把心许了,呆呆望进他应二哥眼里,忘记作答。徐应悟没等到他回嘴嗔怪,却被他一双含情凝睇的青眸看得心头撞鹿,不由得垂眼屏息,脸都红了。
“好了。”徐应悟替他抹平肩袖,拍拍他大臂,“去罢。”随即大步流星往外走,待要跨出门去,方才想起西门庆脚上不便,于是回到他身前,转身半蹲下:“上来。”
西门庆趴他背上两腿一抬,徐应悟稳稳起身,抱住他两腿驮着他走。
小时候应二哥没少背他,他在应二哥背上爬过拱桥、趟过水沟、赏过花灯。每每背到行人稀少的宽阔处,应伯爵便玩心大发,叫他“搂紧喽,别撒手!”然后撒腿飞跑,颠得他咯咯笑得喘不上气,有一回还咬了舌头,一边抹眼泪,一边还催着他应二哥再跑。
可这次却同记忆里的大不一样。他闻到应二哥耳后散出的独特气味,像雨后庭前微苦的草香,令他想起那碗好不容易才咽下的菊花脑汤。
徐应悟被他搂着脖子,穿过小院来到门口放下,两人这才想起来,玳安儿回府取身契去了。西门庆素来身子懒,从不肯走一步、多站一刻,于是大剌剌一屁股坐于门前石阶上,将右脚架在左边小腿上晃荡。不知怎的,徐应悟总觉得有必要将张松的事向他说明,便也捋袍坐下。
“小张松与一般小厮不同,他来历特殊。”徐应悟没头没尾地兀自解释起来,“周夫子爱惜他是块好料,已许他入书院旁听。赶明儿哥顺水做个人情,认他当干儿子,叫他除了贱籍,好去考学。他本就识字会算,人也聪明勤恳,考个秀才应当不在话下。一旦学成,哥再安排他回县衙当个文书、乃至师爷。你想啊,县令老爷送你个便宜玩物,跟着你三五年,便叫你栽培成才,再送还给他……这气度,这能耐,管教众人称颂佩服!”
原来他应二哥费心抬举那小囚儿,到头来竟是为他打算!西门庆不觉心口大开,得意满怀,咧嘴道:“可使不得。他撵着你叫哥哩,我若认了他,岂不连着你也矮了一辈儿?”
徐应悟忍俊不禁,拧他一把笑道:“他倒是个孝顺孩子,便是叫我一声爷爷也无妨!”
两人正推搡着调笑,玳安儿赶着车回来了。徐应悟背起西门庆送进车里,从玳安儿手里接了张松的身契,待要转身,西门庆竟一把捏住他手,笑盈盈抬眼邀他:“下了堂我便直往吴银儿院里,应二哥不去看着我?”
徐应悟甩开手,作势要打他:“我去帮你扶着入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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