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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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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山上下去的无一例外会遭到极真门的包剿,陷阱之严密,善跑如岩羊也受了重伤,虚弱地退进山间修养。陈夜雪经常去看他,岩羊从那种濒死的状态里活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像年迈了很多岁,他们坐在一起还是不说话,守着窗棂泄出来的日光相对无言。

极真门在修真界一门独大,座下很多簇拥,陈空当年事无巨细的回忆里提及过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愿顺从者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赶尽杀绝。庆桦山万佛宗、落湖原家、启鸣东方氏这些现世式微的门派,都是当年没有归顺极真门的忠烈者。原家最惨烈,齐伐图家族内秘传法宝,便使不入流的手段给家主下了蛊——他们在确保势力绝对压制时就是这般,大逆不道视人命于无物。可原家家主到底功法深厚,在极真门事将成之时服毒,当时他几乎已经要打开那道秘门,经此一遭齐伐功亏一篑,他生了些许怒意,带着乌泱泱一群修士前来,强硬地不让下人收敛尸身,甚至还当着原家上下所有人的面信口开河,说家主修炼妖族功法走火入魔。他眼皮一抬,像某种冷血动物一般巡视过去:“下面这些人也不能放过——无论男女老少,带回去一一审查。”

纵使世人知道极真门如何仗势欺人,如何一手遮天,然多年以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联合起来,站起来对齐伐说,你这样是不对的,你不像表面装得那么光鲜亮丽,你是毁人家庭的凶手是万恶不赦的恶鬼,你不配坐在修仙界之巅,你应该下去给那些人偿命。

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,因为实力悬殊太大了。

熊师兄死后陈夜雪再也没有和同门师兄弟里交谈过,他表面上阴郁又冷漠,整日坐在顶层和仙尊不分开。

其实仙尊知道他只是在怕。

怕他以前朝夕相处的人,他视之为亲人拥有过感情的人恨他,说他是罪魁祸首。

岩羊伤得很重,亲眼目睹棕熊死状后没有再出过,说来很奇怪,陈夜雪不愿意再见其他人,但是愿意见他。

时间在这个房间里失去了意义,每分每秒被无限拉长,陈夜雪不自觉搓揉指腹,岩羊在床上躺着,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眼,眼神坚定,但只是对着空气中的某点发呆。

陈夜雪嘴唇开合,轻轻地问:“你恨我吗?”

他问完觉得自己很傻,像自怨自艾的酸腐书生,傅殊很早就告诉他不是他的错,他也是能想得通的。

怎么会想不通呢?他父亲身死,旁人只说是殉道,只有他知道同时也是殉情,旁人评价他说伟大,但是他唯一的血亲甚至恨他。童年他过得无滋无味,逃亡的那些时日更觉得空虚。恨的是谁呢?怪的是谁呢?

他无端地想念起陈空那些粗粝的胡茬摩擦他脸颊的痛感。

岩羊眼神有点无神,很久之后才找到焦距,他真的很年迈了,对着陈夜雪微笑的动作也慢吞吞的,他缓慢地抬起手去抚摸陈夜雪的白发,已经长齐腰了,就这么倾泄下来,像他在某座山上曾经见过的瀑布,那样纯净,又那样坚韧。

陈夜雪已经成年了,但在他心里还是那个敏感而内敛的少年,他对着他几乎是看顾了这么多年的,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小猫崽,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累叠在一起,说,我不恨你,没有人会恨你,如果有人对你说了这样的话,那就代表他是懦弱的。

陈夜雪肩膀抖了抖,眼眶突然不受控地发起烫来。

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顶层,楼梯仍然盘旋着,他走上去却觉得那么那么的长。

他下一次走下来的时候就没法见到熊师兄了。

极真门不可能愿意永远僵持,就在陈夜雪从岩羊住所回去的第二天,玄清楼里那些还未曾辟谷的师弟们便相继腹泻呕吐,更有甚者陷入昏迷,睡梦里喉咙咳出血来。

这些小兽物到底是山林培育出来的血脉,第一次历经如此人为的痛苦,大多数慌了神。那时陈夜雪还没下楼,是原师弟在这种紧张气氛里倏地镇定起来,颤抖着声线说,他们是被下毒了。

下毒了要怎么办?怎么样能解?

极真门说他们这里是妖邪聚集之地,那些人把棕熊的尸身挂在途经的小镇门口,大肆宣扬:这楼里的修士都是妖。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。继续说:它们都是怪物,食人饮血、杀人如麻。极真门一手遮天,找这些借口也找得像同一个模板刻出来似的,但是小兽们不知道,被扣了罪名之后都出离愤怒起来。

不是这样的。

他们不杀人,也不吃人肉,没有下过山,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。

他们聚集在一起,一直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。

极真门到底惜命,傅殊上次经此一劫没有死成,如今功法想必更加深不可测,他们不敢贸然闯进去,对外只说循空门陈夜雪,其父陈空道心已坏,早年被猫妖迷了心智,他们为救人除去了猫妖,但那毒竟然没解,导致陈空心神被猫妖所侵,竟寻来了那样恶毒狠厉的秘法来刺杀门主齐伐。

他们说只要你把陈夜雪交出来,只要把他交出来,我们不会围剿你们,从此也不会再追杀你们,你们只要像以前一样待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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